晴天的笑容（6/17）：你不一定對

晴嫣拿著一疊畫紙，怒氣沖沖地撞開沈康群的大門。

「沈醫生！你好不尊重人！」晴嫣衝到沈醫生桌前，兩手撐在桌子上，頭都快要碰到沈醫生的了。沈醫生雖嚇了一跳，但仍鎮定地拉開椅子，氣定神閒地說：「甚麼？」

「你為甚麼叫小朋友不要畫圖畫，你憑甚麼說這些事情沒有意義？」晴嫣把一整疊圖畫向桌子上擲去。

「我只醫治病人，其他都不重要。」沈醫生拿起圖畫看了一看。

「你不知道情緒與健康息息相關的嗎？」晴嫣一手搶回圖畫。

「我只專注治療。」沈醫生把手放到椅子扶手上，他知道手被畫紙刮傷了。

「你甚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病人在想甚麼、需要甚麼，你只知道藥物和病菌，永遠不理解他們是個活生生的人，你這個混蛋！」晴嫣發瘋似的，全身都在顫抖。

「小姐，你冷……」沈康群慌了，他是和病人說了一兩句話，但不至於把這位小姐逼得發瘋呀。

「我叫白晴嫣！」晴嫣大力拍了桌子一下。

「白小姐，你冷靜一點。」沈康群害怕桌面玻璃被拍碎，會傷及晴嫣的手。

「沈醫生，你了解病人嗎？你了解家屬的心情嗎？當他們傷心和害怕的時候，不是想聽到醫生說檢查和治療，他們只是需要活得像一個人！如果這是他們在世的最後日子，他們最希望身邊有懂得笑懂得愛的人，你能當這個人嗎？你不能，你只是個冷冰冰的機械人！」這時，老闆娘走了進來，一手拉開晴嫣，說：「你們在鬧甚麼？」

「我只是對病人說，檢查比畫畫重要，放下圖畫，去做檢查，就是如此。」

老闆娘輕拍晴嫣的背，說：「沈醫生，你或許不知道我們在做甚麼，但這世界總有你不了解的事情，你不會永遠都是對的，是嗎？我希望日後不會有人說，誰的工作比較好，因為我們的目標都一致。」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沈康群來不及思考一切，腦子堆滿不同的感受。他搞不清發生甚麼事，好像去了別的世界，那裏不只有病人和病歷，還有笑、有愛、有錯，他喃喃地說：「讓我想想。」

老闆娘牽著晴嫣走回教員室，替晴嫣倒了一杯熱茶。「晴嫣，我們為甚麼要把病人當成學生？」

晴嫣喝了一口茶，看著老闆娘像慈母一樣，安穩地坐在大椅子上。「我想他們能像正常人一樣。」

「那麼，我們為甚麼要視學生為病人？」

「我不知道，這樣對學生不公平，他們要的不是同情。」晴嫣像賭氣的小孩子，抿著嘴，很堅執。

「你錯了，我們要視他們為病人，因為他們要懂得在逆境中掙扎，才可以活得有意義。」老闆娘離開前，對晴嫣說：「沈醫生未必是好人，但他是好醫生。教師最容易忘記一點：我們也不一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