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講過嗎？

我和很久沒見的同事聊天，她竟然問及我的媽及老公。我好驚訝，她竟然知道我媽與老公的某些「資料」，我驚呼她怎會知那麼多，她竟然說是我講的？！

她已經退休，但仍記得三年前我和她講過的「閒偈」，但我為甚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我真是腦穿窿失憶嗎？

我覺得好恐怖，自己原來這麼「口沒遮攔」，雖則這不是甚麼祕密，但我幹麼和「唔係好熟」的同事講那麼多家事？

最後的疑問是：真是我和她講的嗎？

《混血營英雄》來了！

路過圖書館，竟然遇上《混血營英雄1》，我立刻當寶捧在懷裏，奇怪大家「唔識貨」無人借。

用了三天才看完《混血營英雄1》，上網一查，館藏竟然還有《混血營英雄2》，但有21個預約！我毫不客氣地做了22號「書友」，慢慢等書本到手。

《波西傑克森》絕對是書架上應擺放的書，即使借閱過了，也應買一冊。第二輯的首集《迷路英雄》，主角都換了人，上至天神下至羊人都不及上輯「搶眼」，使我好想念波西和安娜貝斯。雖然如此，情節仍算曲折，上輯說奧林匹斯與現世界息息相關，今輯竟然還能就此再加一筆，認真佩服Rick Riordan的創意。

不知要等多久，圖書館才有《混血營英雄3》。我又不能未買《波西傑克森》就先買《混血營英雄》。Rick Riordan令我等得牙癢癢，我正式宣佈已成為他的書迷了。

逍遙鶴

我對自己真好，心情差，就吃了個加大版杯麵，好像以前心情差吃薯片一樣，用味蕾刺激神經。

吃完「無幾何」吃的杯麵，胃的飽足竟能令心靈滿足。

雖則這是短暫的快樂，但短暫的快樂也是快樂，應好好珍惜。

在「杯麵快樂」未消失之前，我已找到下一個快樂泉源，這個是「食物」+「人」的組合，一定比較持久。

出校門就忘記學校，是我極力遵行的格言；不讓工作吞噬生活，是我超脫的人生態度……突然間像閒雲野鶴，〈逍遙遊〉呀……

老爺車榮休

今天心情真壞，我覺得自己像一架老爺車。我已經加行油，以為走得好快，但還是追不上急速的節奏，甚至在中途冒煙死火要抖抖。

我很久沒教書嗎？又不是，但為甚麼我會頭頂出煙？一星期十一節中文課，要作文、默書、聆聽、說話和唸詩，怎教書？教得他們朗讀，則教不到詞語；教得到詞語，又教不到造句。教到主旨和段意是萬幸，根本想也不用想他們懂賞析。

我這部古董又古板的老爺車，最討厭上課教改正和對補充。作業做錯了，在書裏找正確答案呀；書都未教，對甚麼補充？！

為甚麼我以前不覺得自己像老爺車趕到氣咳？沒有老師不趕書，但我現在的體會是，我完全看不到盡頭，甚至連龍尾都抓不到。

我認真地想：我可能休息太久，已適應不了這個急促的節奏，是時候在這兒光榮退休了。

混亂的Smooth與Original

我驚訝到不得了！

診所的配藥師，竟然不知道他們的纖維粉有分別，也聽極都不明白Smooth Texture和Original Texture的差異。她一直和我對峙，說只是包裝與罐裝的不同！激死我。

我突然變了配藥師的老師，循循善誘地（其實有點忟）講解給她知道甚麼是Smooth Texture，甚麼是Original Texture，又要告訴她兩者雖近似，但服後有分別。

配藥師唯一知道的，就是Smooth比Original貴，又唯一懂得用計算機計可以換多少Smooth給我。我把市價報上來，說Smooth貴二十元，一盒有三十包，她計了好一會兒，竟然給我二十包。我真不明白，只貴二十元怎麼會少了十包？

不過，還是算了吧，解釋Smooth Texture和Original Texture已如此艱難；要計算罐裝換幾包，怕且是更複雜的數學。

我投降了，只要她肯換給我，不用浪費一罐纖維粉便好。還有，就是讓他們知道他們有不同的纖維粉，而這不只是包裝與罐裝的差別，而是Texture不同呀！

不能「差不多」

嘩！我好佩服自己！我真係叻！

昨天，我愈想愈「唔對路」，我第一次吃的纖維粉，明明是橙色，今次拿的怎麼是白色。醫生開A和B的纖維粉，要我看看哪隻適合我。我揀了A，但他怎麼卻開C這個「陌生人」給我？

今天，我用超強的搜尋能力，竟然找到兩者的分別！應該是Original Texture和Smooth Texture之差。這個醫生太不細心了吧，雖然只是差之毫釐，但對於我卻影響巨大啊！不知道醫生有沒有唸過「差不多先生」，他當醫生的，怎能開藥開得「差不多」？

現在，我就奔出香港買我的Smooth版本纖維粉，希望這個真的是「同我好夾」的A吧！

「保護裝置」發火了

今天，我第一次帶四個「保護裝置」上班。

感覺：熱到爆炸。

今天回暖嗎？我在班房邊教邊熱到出油，午飯要在班房吃熱騰騰的水餃米，我這次真醒目，想也不想便先衝去開冷氣。

放學時，我的腳一點都不痛，但是，我的腳在發燙。

四個「保護裝置」再加上棉質黑色長褲，下午在離島街上走著，熱到發火。

回到家，四個保護裝置全濕，但腳真是絲毫無損，難道我的腳只要「擠」和「熱」，便不會再痛了？

今天真的好難受啊，整個人像著火，幸好秋天要來了，不然我只好一是「熱死」一是「痛死」，魚與熊掌，怎選呢？

換藥換藥！

我真是既蠢鈍又後知後覺，我為甚麼今晚才想到，我可以打電話問醫生他配的藥是否有問題呢？

現在，我要待公眾假期過後，才可以解開疑團。我不只要多忐忑一天，更要遲很多天才可以吃回我的「續命丹」。

如果我一早發現我可以「懷疑」醫生，堅持換回第一次的藥，我便可以少辛苦幾天了，而且，我又不用吃那麼多補救的頭痛藥、止瀉藥、胃藥……

這都怪我一個壞性格：總是先想自己有問題，而不懷疑別人有錯！

作反胃

為甚麼睡覺途中會反胃和胃痛？夜深時發夢作嘔胃痛，怎知真的是想嘔和胃痛到死，這代表甚麼？是代表我肚子餓嗎？真令人費解。

我睡覺總是「多多事幹」，我想是因為我太想有好的睡眠了。

保護裝置來了！

我買了護膝了！

一個不做運動的人到運動店買護膝，還要一連買兩個，連售貨員都笑我要這麼多。

帶了護膝的感覺真好，包得緊緊的，痛楚都擠到一邊去。我也不考究是「治標」還是「治本」，只要走得動上到樓梯，我就千多萬謝了。我在家帶著護膝走來走去，都捨不得脫下來，沒有痛楚的腳呢，久違了。

我興奮到極，嚷著明天要多買一對護踭，那麼我又可以健步如飛（雖則我向來都是一隻蝸牛），甚至可以去阿里山看千年古木了。

不過，我要拜託別人替我買啦，不然那售貨會奇怪我幹嗎變成傷殘，一個人要帶四個「保護裝置」。我好期待被包著的日子呢……

目標是撐二十天

我的腳似乎真不濟，我只不過是走了幾轉樓梯，膝蓋又隱隱作痛了。

今天才是第一天，怎樣才撐到第二十天呢？我媽建議我用護膝，我去屈臣氏一看，竟然三百元1個！要這麼昂貴的嗎？不知道運動店有沒有平民化一點的護膝，還是我要請教樓下的公公婆婆在哪兒買？

護膝究竟有沒有用？我未用過，不知道……我要付三百元換個機會嗎？

行山兩小時歷險記

想不到我沒有纖維粉，就好像沒有了「續命丹」一樣。當我要上街要去玩，就慘情地說：「最衰我食晒D纖維粉。」我在覆診前，每天都要仔細地感受肚子的狀態，哀求它要聽話，但它仍然喜歡殺我一個措手不及。

當我肚痛而打道回府時，休息過後竟然去行山兩小時。我到了最愛的白鰽灣，我愛它的寧靜與荒僻，曾悄悄為它改名「天涯海角」，說我結婚時要穿婚紗走過長長石道，在人煙稀少的沙灘訂盟。這浪漫構想，沒實現但永在腦海。我像把「天涯海角」據為己有，變成我私有的寶藏。

白鰽灣只是行程的第一個目的地，之後就要到五行石。由西灣去五行石，只是走一條山路，但由白鰽灣到五行石，則艱難得多。難不止是路程遠，而是真驚險。

由白鰽灣過五行石，水退有路，水漲要爬牆爬石。上回我年方廿幾，遇水漲仍能像猴子般靈活攀爬，下方的大石和海浪，只令氣氛更為緊張，並無實質威脅。今回我看著水只微漲，想脫鞋涉水算了。但得老公鼓勵，我撐著一雙筋膜炎膝蓋匍匐前進，一直死抓著鐵鍊鐵網，相信自己的腳掌能抓住地面。我著地後，才發覺腳一直沒痛，意志力大勝！

此行最令我不解的是一個個奇怪的路牌，在可到張保仔之處寫「此路不可到張保仔」，在五行石入口豎立「不可到五行石」路牌，地面卻又擺著「五行石」的箭嘴標示。雖則如此，白鰽灣與五行石仍然遊人如鯽，人們喜在石縫左穿右插，當一會兒「武俠小說」主角，樂而忘返。不過，這天的瑕疵就是，遊人又在摘花，這次是摘仙人掌果，唉……

是次旅程三時開始，五時結束，我只看到日落之始，未看到漫天變幻。猶幸瞥見漁船與餘暉相映，也是難忘的圖畫。我保證我總有一天，要在黃昏時分再上北眺亭拍日落。

2006年北眺亭之行巧遇日落

昨天即興之行又巧遇日落

先看後想再說話

中國作家拿到諾貝爾獎，我聽到的質疑，反而比鼓舞的多。

我沒有考究政治與諾貝爾文學獎的關係，也沒有理會莫言在書本以外的生活，更沒有把他與魯迅比較，我只是看他的書，進入了很多莫言給我的世界。

我可以分享我怎樣在莫言營造的氛圍流浪，也可以告訴你他怎麼帶我走進艱苦的中國歷史與體驗堅毅的人民精神，我甚至希望自己有能力分析他超卓的文字運用與寫作技巧。

但我就是不能與別人討論他為甚麼能得獎，因為這已經變成好主觀的事情。我只是可以說，別只看評論，請先看過莫言的作品，想想他是否傑出，然後再說你的意見吧。

最後，我尊重莫言，少說話，多寫文。不要再談論這個「莫言熱」。

白花油與我的勝仗

頭痛的時候，睡在枕頭上，如同睡在石頭上，這塊硬石，令頭痛到入骨。

我塗了滿頭的白花油，感覺它流到眼皮，冰涼暫時取締敲打的痛楚。冰涼過後，再忍痛一會，忍不下去時，又再塗滿頭的白花油，好不容易找了個既溫暖又軟綿綿的地方倚靠，頭痛才慢慢褪去。

今次，我沒有吃過一粒藥，全賴白花油與我的頑抗，雖則糾纏了不知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但總算是勝利了。擊退了一個敵人，我又準備迎戰第二、第三個敵人，我不是個鬥士，但我就是打不死。

莫言拿獎後的瘋狂世界

今天路過書店，書店門口竟沒擺放莫言的書，甚至旁邊再旁邊的也不是。當我又拿著一本《也許是愛》時，聽到店員在錄廣播，原來全線書店都「賣晒」莫言的所有作品，好像要下星期才有貨，那時才是下午二時啊！

這搶購潮認真誇張，幾個小時就賣完？！我以前去大會堂公共圖書館，莫言的書總齊全（離島甚至乎不放莫言），根本不多人借，但現在竟然有幾十個預約，好誇張。

莫言的作品真是好看的，但我很好奇買書和借書的人，有多少知道莫言？如果只是因為莫言拿了諾貝爾獎，又怎知自己是否喜愛莫言，甚至喜歡尋根文學呢？莫言出了這麼多書，你怎決定買哪一本？應該不是書架上還有哪一本，你就買哪一本吧？

我推介別人看莫言，是因為莫言寫得好，並不是他只是一個旋風。我希望不認識他的人，看過他的作品後，會知道中國有很多一流作家的。或許，當書架的莫言售罄，你可以買沒有拿到獎但同樣優秀的魯迅、沈從文、余華、蘇童、王安憶……

為作家喝采

剛寫完《晴天的笑容》時，心情有點忐忑。這是好作品嗎？浪漫不多、談情不多、起伏不多，我第一次寫幾個人物，會不會有點亂？但我喜歡裏面的很多人性，當然也喜歡我的男主角，所以，它還是放上了我的〈淅瀝雨聲〉。

我安排《晴天的笑容》甚麼時候大結局，實在是「一波三折」。正常是還有一兩天吧。我post這十七章故事，歷時真長，要連載故事就不能放隨筆，以免擾亂氛圍。本來，這代表我可以「放假」，但當我發現不能post文，原來等如「我不能說話」，這不只不方便，還令人痛苦！

我想：《晴天的笑容》已post很久，感覺沒完沒了，不如每次多post兩篇，快點完結了它。我都快要決定加快post了，怎知我媽卻說：「咁快完？唔得！」她還叫我多寫幾句，不要讓它完結。

我乖乖把其他文章儲存作草稿，待故事完結才排隊放上網。怎知，今晚發生的大事，令我不得不一連放幾篇，好讓我終能「大聲疾呼」。

今晚的大事！莫言拿到諾貝爾文學獎了！我得知這消息，開心得大叫！莫言拿獎了！中國還有很多好作家，莫言只是開始，日後一定還有人得到肯定，加油啊！當年不多人看過高行健的《靈山》，但我們現在絕對得看莫言，莫言不止讓我們認識以往的中國與人民，還呈現了漢字的優美和創作的無盡。

我心愛的小說，為了莫言而讓路，讓出一條路，來給我為中國作家喝采！嘩哈哈！

晴天的笑容（完）：牽手

這幾個月，大家都過得很安穩。老闆娘繼續當監管人，禁止江志傑設計過火的遊戲、提醒琪琪要熟讀病歷、指導晴嫣當嚴而不厲的教師。她還有一個新任務，就是當琪琪和江志傑「耍花槍」的時候，指示他們要檢點。

這天，沈康群看見晴嫣坐在花園的長椅子上，便過去向她問好。有時，「你好嗎？」不只是一句客套話，而是真的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他坐在晴嫣身旁，隔了好久，晴嫣都沒說甚麼。「我喜歡你。」晴嫣突然這麼說，沈康群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晴嫣接著說。「我曾對一個朋友說『我喜歡你』，我那時好天真，只是想表達我喜歡我的朋友、同事、工作環境，所以我對他說『我喜歡你』。之後，他就向我表白。我們拍拖、結婚，四年前他患病逝世了。」

晴嫣說的時候，遠望前方的太陽，雖然有點刺眼，但好像看到七色光環。「你看到那個太陽嗎？太陽下山了，但並沒有消失，它只是在地球的另一面；我丈夫雖然已不在世，但一切仍然在我的心裏。」晴嫣張開手掌，陽光總是在指縫裏透射出來。

沈康群靜默了好久，才說道：「直視太陽會影響視力。」晴嫣在納悶，沈康群這個理科人，是否明白她的比喻？但沈康群繼續說：「如果你眼睛有毛病，就來找我吧……你只要想找我，就找我吧，我會等你。」晴嫣看了太陽太久，一時間看不清楚沈康群的樣子，她揉揉眼睛，沈康群已經在笑。

和煦的陽光照射著花園，即使微風吹來，人們都不感涼意。在太陽的底下，大家都愉快地度過每一天。一群小孩子奔向沈康群和晴嫣：「沈醫生！晴嫣老師！我們一同玩耍吧！」小朋友牽著他們走到草地上，並嚷著要玩「氹氹轉」，大家很快圍成一個大圈子。沈康群伸手出來，晴嫣牽著沈康群的手，燦爛地笑。

晴天的笑容（16/17）：祕密

「蠢材！你幹嗎把花送到醫院來了？」琪琪把花擠進江志傑的懷抱。

「我在追求你呀！」江志傑把花再遞給琪琪。

「你忘了晴嫣的丈夫是在情人節過世的嗎？」

「是嗎？好像是，不過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江志傑不期然把花放下來。

琪琪大力拍打江志傑的頭，大喊：「你這個笨蛋，過了多久也一樣，你這個冷血的人！」

江志傑摸著頭，指著桌面的花束。「那麼，花怎麼辦？」

「你收到儲物櫃去，下班才給我！」琪琪叉起腰來，臉紅紅地怒吼。

「你這是接受我了嗎？」他雙眼像射出星光，不停眨不停閃。

「我說下班再說！你把花好好收起來！」琪琪雙手掩臉，也遮不住緋紅的臉。

「遵命！」江志傑興奮地抱著花束，但因為力度太大，花瓣都掉落了不少。

琪琪和江志傑拿著花走出茶水間，一頭栽到門口的沈康群身上，大家都嚇傻了。琪琪率先回過神來，江志傑鬼鬼祟祟地把花藏在身後。「沈醫生，你在這兒多久了？」

「你們先去把花藏起來吧。」

「沈醫生，這是晴嫣的祕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啊，求求你！」琪琪雙手合十，害怕會觸及晴嫣的傷口。

「放心，我明白。」沈康群好幾次遇見晴嫣，都想打探這件事。不過，他始終沒有這樣做。如果晴嫣想保持距離，他又怎能張開網羅，緊纏著她呢？

晴天的笑容（15/17）：大家的轉變

晴嫣生日過後，只在病房碰過沈康群。他們沒甚麼溝通，但卻因對方而慢慢轉變。

有一次，醫院學校辦旅行，一個病童因要吸氧氣，未能參加戶外活動。雖然護士可以安排呼吸機，但晴嫣請教過醫生後，決定狠下心腸，要病童乖乖留院；當晴嫣遇上不肯吃藥或檢查的病童，不會再因他們哭而心軟了，她會取消所有遊戲，直到他們願意治療。醫院太寂寞了，小孩子一定會妥協的。

至於沈康群，竟然常說冷笑話，好像「不做手術，手臂就會腫得像豬手一樣」「你不吃藥，藥丸大王就會來抓你」。當小孩子問豬手是怎樣的、甚麼是藥丸大王時，沈康群就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沈康群又會說「打針好比蚊叮」這古老格言，但當小朋友不相信時，他又會老實地說：「打針真的比較痛。」結果，小朋友很多時都不明所以，或者更害怕，但是小朋友卻不再怕他，主動捉著沈康群的手，告訴自己甚麼地方在痛。

這陣子，晴嫣覺得快樂極了。但當她遇上沈康群的時候，都會失神一陣子，然後想起丈夫安詳的笑容。

晴天的笑容（14/17）：生日快樂

車廂靜得很，只有唱機播放著的"Sealed with a kiss"。當車子停在晴嫣的家門前，沈康群終於遞上一份禮物，並說道：「生日快樂！」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晴嫣的眼睛睜得好大，並沒有接過禮物。

「琪琪給我簽你的生日卡。」沈康群洩露了琪琪預備的驚喜，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再說：「你可以拆開看看。」晴嫣小心解開絲帶，再拆開柔軟得像布的花紙，是一隻六十年代流行曲的唱片。「你怎知道我愛聽老歌？」

「我一播音樂，你的頭都在搖。而且，我很喜歡，我想你也會喜歡吧。」晴嫣細看唱片的目錄，沈康群挨近她，想替她介紹一些好曲子。不過，他一靠近，晴嫣驀然拉開身子。

「近來……好像有些關於我們的流言。」

「你不用理會他們的，人總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卻看不清事實的真相。」沈康群輕拍晴嫣的手，想安慰她別掛心，但晴嫣像觸電似的，登時把手縮開。

「對不起。」沈康群以為晴嫣會說「沒關係」、會罵他，或者會哭，怎知晴嫣卻吐出一句：「我已經結婚了。」然後打開車門，跑進大廈裏。

沈康群很久才醒悟，他應該回家了。

晴天的笑容（13/17）：流言

晴嫣端著一碗魚蛋粉，看到琪琪站著揮手，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們的桌子。江志傑已經鯨吞了半碟炒飯，琪琪甚麼都沒吃，看著晴嫣，想說話卻又不開口。

「琪琪，你不舒服嗎？」

「她剛才還中氣十足地罵我，怎會不舒服？」琪琪竟然沒有反駁，似乎真的不妥。

「你怎麼了？」晴嫣摸摸琪琪的額頭，體溫正常。

「是這樣的，我聽別人說，你和沈醫生在談戀愛。」

江志傑把飯噴得滿桌子都是。「你好髒！」琪琪拿著面紙不停抹，江志傑用湯匙指著琪琪大罵。「你平日這麼精靈，怎麼也學人說三道四！」

「我是聽到別人說！現在告訴晴嫣呀！」

「你想晴嫣怎麼說？難道說：『對，我在拍拖。』這樣嗎？」

「但他們說得很難聽，說晴嫣貪沈醫生的錢，又說晴嫣做教師是有企圖的！」

「你腦袋生草嗎？別人說了就是了嗎？你偷聽別人說話又散播謠言，才像立心不良的人！」他們兩個又打成一團，晴嫣笑說：「我沒有和沈醫生拍拖。」

「但你幹嗎經常坐他的順風車呢？」

「我經常坐嗎？」晴嫣細想，才發覺每逢星期四都會碰到沈康群。「或許那天我們的下班時間一樣吧？」

「晴嫣，你真的沒有和沈醫生拍拖？」

「關你甚麼事？你還吃不吃你的兩餸飯！不吃我要吃啦！」江志傑已經夾了一塊雞柳。

晴嫣看著他們又在吵架，心想：我和沈康群只是朋友。

晴天的笑容（12/17）：聖誕派對

今年的聖誕節，琪琪提議開聖誕派對，也趁機公佈子軒的情況已穩定的好消息。聖誕節的一大早，茶水間裏又是食物香氣，又是吵鬧聲，非常熱鬧。

晴嫣從雪櫃拿出自製的木頭蛋糕，正用朱古力豆和糖霜做裝飾；老闆娘則用藍莓、士多啤梨、梨子等弄水果拼盤；江志傑因忘了帶氣泵，正賣力地吹汽球。琪琪把她焗製的薑餅人排得漂漂亮亮，像薑餅人出巡似的。但她突然大叫：「怎會這樣的！」

晴嫣和老闆娘都圍了過來，琪琪焦急地說：「我明明有三十個薑餅人，為甚麼現在少了兩個？」

老闆娘說：「是不是疊在一起了？」晴嫣和老闆娘一起檢查，但琪琪忽然大喊：「江志傑！一定是你吃了我的薑餅人！」

「我怎會吃這麼難吃的東西？」江志傑笑咪咪的，一副「我就是賊」的樣子。「江老師！不要鬧了！你是不是吃了？」老闆娘厲聲一喝，江志傑只好說：「我收起來了。」終於，琪琪在微波爐裏，發現兩個完好的薑餅人。

這天，能下床的小朋友都來了，他們都是第一次在醫院過聖誕節，雖然沒有爸媽和朋友陪伴，但仍然很興奮。晴嫣把食物拿給臥床的小朋友，她還請來了的聖誕老人來派禮物呢！

「聖誕老人！你好高啊！」文健扯著聖誕老人的鬍子說。

「別扯！文健！」文健嚇得連忙縮手，小聲說：「你是誰？」

沈康群本想脫了鬍子罵文健，但他卻在笑：「我不就是聖誕老人嗎？」文健接過聖誕老人給他的小禮物，害羞地說：「謝謝沈醫生。」

晴嫣見聖誕老人終於笑了，這個機械人終於有生命了，她不禁對沈康群說：「你真棒！」沈康群覺得自己有點像獲得讚賞的小學生，也像會仰慕老師的懞懂少年。

那天，沈康群和晴嫣走遍兒童病房。所到之處都充滿驚喜、笑聲和一點兒害怕。小朋友見到平日冷酷的沈醫生，都不敢當他是真的聖誕老人。直到晴嫣熱情地摟著聖誕老人，又要聖誕老人哈哈大笑，小朋友才衝去擁抱沈康群的假大肚子。整個晚上，晴嫣都牽著聖誕老人，直到老闆娘宣佈派對結束，他們才分開。

晴天的笑容（11/17）：他的醫學會議

這個星期，沈康群都到北京參加醫學會議。晴嫣每次見到病童，都會想起沈康群板起的臉孔。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又責怪自己未能專心工作。晴嫣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把一節節課都教完，還懲罰自己要做更多的備課。

她開始加班，去設計活動、工作紙，還拿了很多書在備課。她做得累了，就會到茶水間歇一會，想著醫院發生的事情。

晴嫣回想自己闖到沈康群的辦公室，實在太冒失了。她還記得沈康群被嚇壞的樣子，和他那受傷的手。是的，即使他怎樣掩飾，晴嫣都知道她刮傷了沈康群的手。一個冷冰冰的機械人，竟然掩飾受傷的手，太不合邏輯了。

晴嫣太不了解沈康群了，他很冷酷，但又會說冷笑話，還主動冰釋前嫌，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很有衝動，待沈康群回來時，去向他問個究竟。不過，她很快就打消念頭。因為除了「他」以外，她不想再了解其他男孩子。晴嫣想起「他」最後的笑容，就會好好活下去。

晴天的笑容（10/17）：醫學會議

這個星期，沈康群都到北京參加醫學會議。他看到很多罕有的病例，也知道了很多新的治療方法。但是，他奇怪自己不像以往一樣，覺得眼界大開了，反而有點若有所失。

當他回到酒店，對著窗外點點燈光，看著一條條車龍時，覺得有點孤寂。他素來最喜歡孤獨的，一個人的時候最自由，他最怕與人周旋，最討厭人裝熱情，更鄙視人們表裡不一。

現在，為甚麼心裏好像空蕩蕩的？他又想起今天聽到一個癌症新療法，如果實驗成功，存活率會提升很多。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氣，一切都太冷了。

他想起晴嫣，會鬧、又哭、又笑的晴嫣，她說自己是冷冰冰的機械人，欠缺笑容和愛。沈康群從來都沒想過「笑」和「愛」這個課題，如果現在才想，會不會像傻瓜？

沈康群太不了解晴嫣了，他只肯定她很愛說話，這是教師的共通點吧？其他事情呢？沈康群拿起電話，想打電話給晴嫣，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她的電話號碼，他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晴嫣的朋友。

沈康群有個衝動，想立刻回香港。他想了解她，而這件事情，比參加醫學會議更重要。

晴天的笑容（9/17）：笑

沈康群發現他和晴嫣星期四會在同一時間下班，所以每逢星期四，他都會順道接晴嫣回家。

這天，車子正播放 "Daydream Believer"，忽地響起一聲「咕……嚕……」晴嫣尷尬得雙手掩面，沈康群卻哈哈大笑。

「我也有點餓，附近有間餐廳，要試試嗎？」沈康群很快便駛到餐廳，侍應在餐桌上擺放了紅玫瑰和小油燈。

「你吃呀，不要只有我在吃。」晴嫣吃著蘑菇和麵包，沈康群則喝著蘋果汁。

「餓的是你不是我，你幹麼肚子一直在『打鼓』？」沈康群吃了一顆橄欖。

「我忙著製作子軒的錄音帶，所以沒有吃飯。」

「嗯……子軒應該聽到的。」

「死亡一天未來到，我也不會放棄。」晴嫣再吃了滿口馬鈴薯，沈康群見她胃口不錯，才稍稍放心。

「我看過不少教師，都因為學生的死而崩潰。」沈康群仔細研究晴嫣，有沒有流露一絲悲傷。

「我不會崩潰的，我曾經在病人的床邊，看著他的生命慢慢流逝。已經走過最艱難的，就不會再有事情撐不過。」晴嫣眨着眼睛，油燈的光在晃動。

「是你的親人嗎？」

「對。」

「不可小看親人離世的打擊，有時連當事人都不知道克服悲傷沒有。」沈康群悄悄地把面紙放在靠近晴嫣的枱角上。

「你怕我患上抑鬱症嗎？」晴嫣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兩盞昏黃的水晶燈。

「你上次在我辦公室的表現，倒像是一次釋放。」沈康群回想那一天，有人闖進他的辦公室，他也闖進了另一個世界。

「那時我只是對一個混蛋咆哮而已，所有病人都說你是壞醫生，只有護士說你是好的。」晴嫣那時還不相信護士的說話，她深信沈康群就是壞的人。「她們說你的病人康復得特別快。」

「我倒沒考究。」護士對晴嫣說，沈醫生很多時都加班研究病人的病情，再加上斷症和用藥都準確，病人都身在福中不知福。晴嫣還狐疑，沈醫生真的著緊病人嗎？

「你應該多笑一點，嘉嘉見到你時都在抖。」

「我沒有對嘉嘉兇，文健常吐藥丸，我對他才兇。」

「如果你當過病人，就知道笑容的重要。病人實在好害怕，不單是怕病怕痛怕會死，他們最害怕令身邊的人傷心。」晴嫣想著「他」的笑容，叫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沈康群看著晴嫣發呆，覺得性格多變的她，內心充塞太多事情。

他們聊了很久很久，沈康群這才知道晴嫣這麼愛說話；晴嫣才知道沈康群這麼愛聆聽。當晴嫣回到家的時候，她才醒覺：我為甚麼對他說得那麼多？

晴天的笑容（8/17）：希望

「晴嫣！子軒入了ICU！」琪琪哭著跑進教員室，晴嫣抱著她，江志傑則手足無措地找水和面紙。

晴嫣昨天才捉著子軒的小手，畫了一道彩虹，還對他說出院就看到真彩虹了，他開心得呱呱叫，怎知今天他的情況卻急劇惡化。

醫院教師與其他病童，都用心摺祝福紙鶴。平日愛搗蛋的江志傑，今天很有耐性地教年紀小的孩子摺紙，琪琪則縮在一角摺紙鶴，老闆娘忙著用針線把紙鶴串起來，而晴嫣就一邊摺紙鶴，一邊安慰悄悄掉淚的小朋友。

晴嫣累極便到茶水間休息，向著牆呼了一大口氣。

「好累嗎？」沈康群把杯子放到咖啡機，茶水間瀰漫著咖啡香。

「子軒情況怎樣？」

「肺炎那個？不太樂觀。」

晴嫣眼眶一紅，忍了一天的眼淚，快要湧出來了。

「白小姐，這些事情很難說，我們會盡力。」

「我也患過肺炎，兩星期便好了，子軒為甚麼會這麼危急？」晴嫣轉身不停洗杯子，遮掩她流下來的眼淚。

「他太晚入院，肺炎引發心包膜炎。」

「我們可以錄些打氣說話，播放給他聽。」

「可以，但不要有太大期望。」

「為甚麼不要有太大期望？」晴嫣哀痛地問沈康群，一滴淚珠還掛在臉上。

「白小姐，我不想你期望愈大，失望愈大。」沈康群摸著衣袋裏的面紙，猶豫好不好交予晴嫣。

「期望是一種動力，有動力不能保證成功，但一定有幫助。我相信沒有一種困難，是我們受不了的。」

沈康群見得太多痛楚，他相信人是抵受不住痛楚的，所以才要發明麻醉和嗎啡。不過，晴嫣使他產生另一個想法，或許人的身體受不住十級痛楚，但心靈卻能抵得住所有磨練？

晴天的笑容（7/17）：下雨天

沈康群一駛出停車場，迎面就是一場大雨。雨點在車頂「轟隆隆」地響，他乾脆關掉正播放的音樂，聽雨聲算了。當他經過醫院門口時，看見白晴嫣坐在長椅上發呆。

白晴嫣天天都有帶雨傘，但今天偏偏忘了。她坐在醫院大門口，煙雨瀰漫的環境，令花叢如在幻影中。「呠」一聲響安，嚇了她一大跳。沈康群的車子就停在晴嫣前面，她只好走過去，對著窗子大喊：「幹甚麼？」

「上車吧，雨還要下好久。」沈康群竟然對晴嫣親切地笑。

「謝謝，不用了。」她抹去臉上的雨水，正想轉身走。

「我們也好說說上次的誤會吧！」沈康群大喊出來。

晴嫣本想說「根本沒甚麼誤會」，但又想到講清楚對大家都好，便上了汽車。

「載我到附近的車站便好了。」

「現在黑雨，我送你回家吧。」

「那麼，謝了。」

大家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晴嫣忍不住說：「我上次太激動，但你也實在太討厭了。」

「我對病人，只專注在治療上，有些人覺得我不近人情，但是專心致志能把事情做得更好。我的言辭可能冒犯了你，請你原諒。」

一個大男人，這麼快就認錯，晴嫣一下子應接不來。沈康群見晴嫣沈默不語，又繼續說。「我那天好像第一次見你，你是新老師嗎？」

「我來醫院第一天就碰到你了。」

「是嗎？我忘了。」

「你第一次像X光機，第二次像機械人，第三次就是大混蛋。」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沈康群糊塗了，她一時像瘋婦，一時像小女孩，究竟她是甚麼人？

雨聲漸小，沈康群打開唱機，播放Tom Jones的 "Green Green Grass of Home"。晴嫣很愕然，竟然會遇上Tom Jones，她跟著拍子搖頭，心裏也哼著歌。

「你為甚麼會到醫院教書？」沈康群看著白晴嫣隨音樂搖擺，她又變成一個少女了。

「甚麼？」晴嫣只顧聽歌，聽不清楚沈康群說甚麼，但沈康群卻以為自己問得太唐突。「來醫院教書的人，一是挺年青，一是較成熟，你兩者都不是。」

這個沈康群，竟然說女生不年青，幸好晴嫣不介懷自己已不年輕。「我身體不好，家人不贊成我到醫院教書，但我現在已沒顧慮，便來了。」

「身體不好在醫院做事確有風險。」

「別人總擔心在醫院工作容易染病，但我常想：若遇到傳染病肆虐，我一定要到隔離病房幫忙。」

「為甚麼？醫護人員也未必接受這些工作。」

「嗯……因為我不怕死，如果有危險，就讓我去吧。」沈康群看著這個外表文靜的女人，現在又變得像勇士。

汽車停在紅燈前，嚴肅的話題使車內氣氛沈重，他開了生平第一個笑話：「其實茶水間有很多沒人認領的雨傘，你不用坐著等的。」

晴嫣看到沈康群很不自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沈康群也因為說了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而笑起來。那刻，兩人的笑聲，竟然蓋過Tom Jones渾厚的歌聲。

晴天的笑容（6/17）：你不一定對

晴嫣拿著一疊畫紙，怒氣沖沖地撞開沈康群的大門。

「沈醫生！你好不尊重人！」晴嫣衝到沈醫生桌前，兩手撐在桌子上，頭都快要碰到沈醫生的了。沈醫生雖嚇了一跳，但仍鎮定地拉開椅子，氣定神閒地說：「甚麼？」

「你為甚麼叫小朋友不要畫圖畫，你憑甚麼說這些事情沒有意義？」晴嫣把一整疊圖畫向桌子上擲去。

「我只醫治病人，其他都不重要。」沈醫生拿起圖畫看了一看。

「你不知道情緒與健康息息相關的嗎？」晴嫣一手搶回圖畫。

「我只專注治療。」沈醫生把手放到椅子扶手上，他知道手被畫紙刮傷了。

「你甚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病人在想甚麼、需要甚麼，你只知道藥物和病菌，永遠不理解他們是個活生生的人，你這個混蛋！」晴嫣發瘋似的，全身都在顫抖。

「小姐，你冷……」沈康群慌了，他是和病人說了一兩句話，但不至於把這位小姐逼得發瘋呀。

「我叫白晴嫣！」晴嫣大力拍了桌子一下。

「白小姐，你冷靜一點。」沈康群害怕桌面玻璃被拍碎，會傷及晴嫣的手。

「沈醫生，你了解病人嗎？你了解家屬的心情嗎？當他們傷心和害怕的時候，不是想聽到醫生說檢查和治療，他們只是需要活得像一個人！如果這是他們在世的最後日子，他們最希望身邊有懂得笑懂得愛的人，你能當這個人嗎？你不能，你只是個冷冰冰的機械人！」這時，老闆娘走了進來，一手拉開晴嫣，說：「你們在鬧甚麼？」

「我只是對病人說，檢查比畫畫重要，放下圖畫，去做檢查，就是如此。」

老闆娘輕拍晴嫣的背，說：「沈醫生，你或許不知道我們在做甚麼，但這世界總有你不了解的事情，你不會永遠都是對的，是嗎？我希望日後不會有人說，誰的工作比較好，因為我們的目標都一致。」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沈康群來不及思考一切，腦子堆滿不同的感受。他搞不清發生甚麼事，好像去了別的世界，那裏不只有病人和病歷，還有笑、有愛、有錯，他喃喃地說：「讓我想想。」

老闆娘牽著晴嫣走回教員室，替晴嫣倒了一杯熱茶。「晴嫣，我們為甚麼要把病人當成學生？」

晴嫣喝了一口茶，看著老闆娘像慈母一樣，安穩地坐在大椅子上。「我想他們能像正常人一樣。」

「那麼，我們為甚麼要視學生為病人？」

「我不知道，這樣對學生不公平，他們要的不是同情。」晴嫣像賭氣的小孩子，抿著嘴，很堅執。

「你錯了，我們要視他們為病人，因為他們要懂得在逆境中掙扎，才可以活得有意義。」老闆娘離開前，對晴嫣說：「沈醫生未必是好人，但他是好醫生。教師最容易忘記一點：我們也不一定是對的。」

晴天的笑容（5/17）：第一個活動

「兒童節快到了，我們搞點新意思吧！」江志傑果然是大男孩，滿腦子除了玩意就沒別的。

「你又想搞甚麼？你忘了上次搞水戰，老闆娘把你罵得無地自容嗎？」琪琪毫不客氣地挖出江志傑最難過的「瘡疤」，他立刻滿臉通紅。

晴嫣正想勸琪琪別使江志傑難過，卻閃出一個念頭。「我們可以辦壁報設計，主題是兒童節的願望。」

「晴嫣這才有見地嘛，你就只懂say no, no and no!」本來洩了氣的江志傑突然趾高氣揚，用筆敲了琪琪的頭一下，琪琪被江志傑氣得七孔生煙，拿起筆袋就追著他來打。

晴嫣看著這對童心未泯的活寶貝，想不到在醫院裏，竟然有這些笑聲。她知道以後都不用當他們的「和事佬」了，他們倆實在樂在其中。

琪琪和江志傑仍在一旁吵鬧，晴嫣則準備畫紙和顏色筆。今次，是她第一次在醫院學校辦活動，她覺得就像剛教書的時候，渾身是勁，十分滿足。

晴天的笑容（4/17）：冷酷的機械人

今天，晴嫣為不能下床的嘉嘉床邊授課。嘉嘉只有五歲，在遊樂場攀爬時掉了下來，摔斷了一條腿，還差點被地上的尖石子刺中眼睛。

晴嫣帶來了十個蘋果，教嘉嘉數數字。嘉嘉一隻腳打了石膏，頭也蓋著一大塊紗布，但她很勇敢，大聲地數：「一、二、三、四、五……」

「吳嘉兒，腳有沒有痛？」一個低沈的聲音打斷了嘉嘉的數數，晴嫣認得他就是那個「X光機」沈康群。嘉嘉拉著晴嫣的手，警覺地看著這個身高膊寬，披著白袍子，活像石像的男人。

「嘉嘉不用怕，告訴醫生腳有沒有痛？」晴嫣摸摸嘉嘉的頭髮。

「有。」嘉嘉扯著晴嫣的長髮。

「有多痛？」醫生在牌板邊寫邊問，看都沒看嘉嘉。

嘉嘉嘟著小嘴說：「就是痛嘛。」

醫生撐開嘉嘉的眼皮，用電筒照著她的瞳孔。「頭有沒有痛？」

「好光。」嘉嘉立刻把頭縮到晴嫣的懷裏。

「嘉嘉不用怕，醫生要讚你的眼睛漂亮呢！」

「真的嗎？」嘉嘉怯怯地躺回床上，緊握拳頭。

「頭有沒有痛？」醫生又邊寫邊說。

「有。」

「有多痛？」

「就是痛嘛。」

「你要立刻照X光，護士會帶你去。」醫生放下牌板就走。

嘉嘉用力拍打被單，大喊：「我要數蘋果！」

「甚麼？」

「我還要數蘋果。」

「數蘋果有多要緊？快準備。」他說罷轉身離開。晴嫣摟著嘉嘉，惱怒這個醫生太冷酷。「晴嫣老師替你看管蘋果，我保證一個都不會少，好嗎？」

嘉嘉去檢查後，晴嫣坐在床邊，不停回想沈醫生說數蘋果不要緊。她愈想愈氣，那個醫生只知道檢查，他就不能多問一下，或者摸摸病人的患處嗎？有時候和病人聊聊，不是比某些治療更有效用嗎？這個沈醫生不只是愛掃視人的「X光機」，還是冷冰冰的「機械人」。

晴天的笑容（3/17）：課堂泡湯了

老闆娘這個團隊，主要教授兒科病房的病童。今天，晴嫣在班房內，教六個小朋友中文。晴嫣把公主布偶套在手上，和小朋友玩成語遊戲。

「砰嘭！」大門驀地被撞開，一個年青人闖進來。「哈，在上課嗎？」他搔搔鼻子，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江老師！江老師！」六個小孩子一同湧了上去，抱著江老師。

「今天我不講故事，你們快上課！哈，還有公主陪你們，快坐好！」雖然江老師在裝惡，但小孩子還在活蹦亂跳。晴嫣愣住了，這究竟是誰？既然是老師，就知道闖入別人班房很沒禮貌吧？

那天，晴嫣的中文課泡湯了，不過，卻上演了另一齣好戲。江老師借了晴嫣的公主布偶，再即席畫了隻青蛙，繪影繪聲地講了《青蛙王子》的故事。後來，琪琪告訴晴嫣，那是江志傑，是出名的搗蛋王，自己沒課就去別人的課搗亂，討厭極了。她說她一定會把江志傑趕走，晴嫣讓他說故事，實在太仁慈了。琪琪教晴嫣要對這個搗蛋王「心狠心辣」，也不用怕罵他，因為他一點自尊心都沒有云云。

晴嫣並不知道，她除了要對付江志傑，還要窮於應付另一個麻煩人。

晴天的笑容（2/17）：病人與學生

「不少人都想到醫院教書，你知道我為甚麼選你嗎？」老闆娘眼神銳利地瞪著晴嫣，晴嫣有點懷疑，如果她答錯了，會不會立刻被解僱？

「不知道。」

「因為你並不是要拯救世界。每個人都想做病童的救星，這些人有很大的抱負，但沒搞清楚實際情況，大浪一來他就會垮。你記得你的回答嗎？」老闆娘說得流暢，好像複述過很多遍了。

「我說……我覺得是時候了。」

「你既然這麼說，應已準備好擔起這工作了。」

「我會努力。」

「努力……很好。我問你，少輝患甚麼病？」老闆娘笑起來，竟然有輕蔑的味道。

「少輝？我不知道。」晴嫣覺得自己「凶多吉少」，第一天上班就要「執包袱」。

「看了半小時病歷，怎麼還記不住？你除了努力，還要當這些病人是學生，更要把學生當病人，明白嗎？」晴嫣並不明白，當病人是學生，又當學生是病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晴天的笑容（1/17）：另一個身份

白晴嫣站在醫院門外，第一次用「醫院教師」這身份進入醫院。她內心很複雜，當醫院教師是她多年的願望，今天終於實現了，但醫院充斥疾病和死亡，她想起曾在醫院待過的那些日子，心情就很沈重。

白晴嫣走到兒科病房，一個男醫生剛好在她身旁走過，晴嫣便追著他問「教員室」在哪裏，怎知他像一部「X光機」般，把晴嫣由頭到腳掃描一遍，然後冷冷地說「不知道」便走了，晴嫣及時看了他的名牌，寫著「沈康群醫生」。

晴嫣終於找到「教員室」，她很久沒當新人了，都忘了當「新丁」的感受。即使自己有多年教書經驗，但身處陌生的「學校」，一切都像由零開始，確實令人膽怯。

「你是白晴嫣嗎？我是琪琪。」琪琪束了兩條辮子，戴上紅色粗框眼鏡，十分可愛。她忙於騰空桌子上亂糟糟的書，還想替晴嫣抹椅子，嚇得晴嫣匆忙走去幫忙。

「老闆娘去了巡房，很快便回來。」

「老闆娘？」

「年資最長的老師，我們叫她老闆娘。」琪琪給晴嫣厚厚的文件夾，晴嫣以為是教材，但原來是病童記錄。「快看一遍，不然會被老闆娘責罵的。」

晴嫣打開一看，每張病歷都有一張照片，一個個笑臉，現在都躺在病床上。她下定決心要幫助他們，讓他們能像正常小朋友一樣成長。

我遇見了香花花

我在藍色的花世界飛呀飛……每年，向日葵盛開的這天，我都會想起我小時候遇到的花精靈：香花花。

當天，我和姐姐捉迷藏，我躲在向日葵花田裏，沒發出任何聲音。突然，花田上有個小女孩在飛，她只有手掌般大小，胖呼呼的，正在向花田撒閃粉。

我一直看著她，她偶爾看看我，過了一會兒，她卻大叫：「你看到我嗎？」我說：「我應該看不見嗎？」她又問：「你摘花的嗎？」我說：「不。」她又問：「你愛花的嗎？」我說：「愛。」之後，她一直在轉圈子及自言自語，然後說：「就是你了！」

香花花突然飛到我頭上，撒下很多閃粉，她說這些叫「花閃閃」。我一眨眼，向日葵變成藍牡丹，天空也沒了，變成花海，整個世界都變成藍色，我進入花的世界，人的世界都停頓了。

香花花說，花閃閃令花兒的根更壯，就沒有人能摘花了。如果花兒被割去了，花閃閃會醫治它，明年會生長更茂盛的花來。我第一次進入花的世界，香花花牽著我，一起撒花閃閃和說她的故事，像是花精靈住在花旋風灣、花皇后已經八千歲、花世界原來不止是藍色……

香花花愈飛愈遠，我喊著她回來，香花花卻說：「我走了！」我大叫：「你會回來嗎？」香花花在變成風之前說：「這裏已經不需要我了。」

我一眨眼，花世界就消失了。之後，我一直都忙著種花，也沒有摘過一株花，我很想念香花花，一直期待香花花會回到我的花田，直到那一天……我一眨眼，四周都變成藍牡丹，我飄浮到空中，放眼都閃著藍光。我看著雙手撒出的花閃閃，眼裏全是淚。「謝謝你，香花花，我會愛惜每一株花兒，再見了。」

〈也許是愛〉：宏觀和深度豈止是青少年讀物

我每次看完寫得很好的書本，都會覺得自己寫的太兒戲。我常覺得自己看得太少，應該多看書，多看這世界，多觀察人的性格，然後才寫。

我看著余華的書，他的幽默和敘事手法，令我覺得自己好笨拙，但我又懂得想，這就是「大作家」和「把寫當興趣的人」的分別。

當我看過"Flipped"的電影後，我就想要原著小說。我終於找到小說的中譯本《也許是愛》，看了不到三分一，我又覺得自己不懂說故事。這小說實在寫得太好，男女主角輪流講述事件，不同的角度、相反的性格，還有看事情的深度，都令我覺得這不只是「青少年讀物」，實在可以上「文學類」的架子。

昨天，我剛寫完一個故事，但看著《也許是愛》，就覺得自己得修改很多地方，我才敢把作品拿出來見人。我絕對要多看書、多經歷，才能寫出像樣的作品。在這之前，我還是先當稚嫩的初哥，讓大家見笑吧。